Chapter 6.

　　他早該聯想起來的：知更鳥本來就是羅賓嘛！

　　Conner漾起大大地、溫暖陽光般的笑容，與高譚黑漆漆冷冰冰的夜色相左，這或許是氪星人……不，應該是El家族的遺傳基因中的美好優點之一。Conner控制自己不要突然衝下去大喊Tim的名字，畢竟他現在是羅賓，據說蝙蝠家族非常重視秘密身份——慢著，喔，天啊！那麼Tim把名字告訴自己，那不就等於在某種程度上曝光秘密身份？這意思是Tim對自己很信任嗎？還是Tim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程度可以到如此坦誠的地步？

　　Conner忍不住地胡思亂想了一番，但隨即又趕緊制止自己繼續無意義的遐想，畢竟如果Tim真的是蝙蝠家的人，那表示Tim的思考模式絕對不那麼單純直接——這是Clark耳提面命的事：千萬、千萬不要輕易相信蝙蝠家的人的話，雖然他們都不會真心害你，但若是需要先捨棄某樣東西來達成重要目的，那他們首先丟棄的往往都是人的感情。

　　聽起來有點殘忍無情，不過這似乎是高譚所鍛鍊出來的、永遠都不能表現出軟弱一面的、在黑夜裡出沒的英雄們所必備的特質之一。

　　

　　「我需要付你多少錢？」那名女孩依舊保持著防衛姿態。

　　

　　她所說出口的話令Conner咋舌。Conner眨眨眼，打從心底感到不可思議，這座城市的居民為何會對拯救自己的英雄說出那些刺耳的話？彷彿世上所有的善行都是可被議價的。

　　但換個角度想，或許因為他們認為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比起充滿和樂、溫情洋溢的大都會，高譚市民的個性就像高譚天氣一樣捉摸不定，並且也比較現實一點。可能這是個優點，住在這裡的人需要足夠的勇氣才能生存下來；也可能他們認為，即便是英雄救了自己，也不應該欠對方人情——畢竟，世界上最難償還的即是人情債。

　　

　　「……不客氣。」那名羅賓只是淡淡地說著，並沒有被惹怒也沒有譏諷對方。

　　

　　女孩像隻受驚嚇的貓咪，先是睜大雙眼，隨後抓緊隨身包包立刻轉身逃開。雖然羅賓的身影還是紋風不動，但在Conner看來背影有那麼點落寞——好啦，這是Conner自己認為的，但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看準時機，立刻俯衝飛下，滿腦子都只是想著要趕快到朋友身邊安慰他、抱抱他，告訴他他做的一切都非常美妙，不要管別人領不領情，至少Conner真心覺得Tim真的超棒的！

　　但說時遲那時快，Conner才剛準備要開口呼喚朋友，但嘴巴才剛張開，一記長棍就飛快地、狠狠地往他的臉上招呼過來。Tim的轉身動作迅速，揮棍的弧度非常優美也精準，力道也相當毫不留情，如果這記揮棍不是朝自己的臉掄過來，Conner將會發自內心地稱讚Tim的好身手。好吧，即便挨了一記，Conner還是會承認Tim的身手非凡。

　　好在Conner是半個氪星人，羅賓漂亮的揮擊並不會造成他身體上的任何傷害，若是換做普通人，現在顴骨早就碎裂、人都不知道被打飛到哪去。不過，雖然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沒有傷到Conner，衝擊力卻還是使他往後飄了一點距離。

　　如果現在用X視線掃描的話，Conner肯定會有點得意，因為他終於讓Tim臉上露出一點驚訝的神情。

　　

　　「Conner？」Tim頓了一下，雙唇微張，「你怎麼在這裡？」

　　

　　因為我想你了，兄弟。當然，Conner沒這麼說，他只是繼續漾著得意的笑容，並立刻飛過去，縮短彼此之間的距離，然後給Tim一個大大的擁抱。

　　

　　「Conner？」被抱住的小紅鳥因Conner突然的親密舉動而僵了一下，但並沒有立刻推開他，只是困惑地重複著Conner的名字。

　　「好久不見了，Tim。」Conner過了幾秒後才放開眼前的朋友。

　　

　　雖然後者臉上仍舊看不出任何端倪，但Conner賊賊地想著，Tim現在的腦子肯定在快速地運算著、評估目前發生的狀況，並擬定策略應對中。不過Conner沒打算讓Tim陷入自己的思考宮殿太久，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像是在呼喚對方回神似的。

　　

　　「要找到你可真是要冒上生命危險。」大男孩開玩笑地說著，「我偷溜進來高譚，本來想說運氣好沒遇到蝙蝠俠，結果好運沒維持太久，還是被他逮到了。」他抓抓頭，顯露出些許靦腆。

　　「你遇到蝙蝠俠了？」Tim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吃驚，「那你沒事吧？」Tim的目光下意識地來回掃了掃Conner的全身，他似乎有點驚訝，對於Conner與討厭外星人、還踏進高譚的陌生人的蝙蝠俠相遇怎能還能毫髮無傷而感到詫異。

　　「沒事啦，兄弟。」Conner大笑著，但他想繼續開口時，卻又被小紅鳥給打斷。

　　「趕快回家吧，Conner。」Tim的語氣聽起來有點擔憂與緊張。

　　「不要，我才剛找到你。」Conner扁嘴，他不是很喜歡Tim現在的態度，尤其是Tim現在看起來就是一副想趕快把他趕走的樣子，這讓Conner覺得自己像是好不容易千里迢迢找到主人卻被主人趕走的狗兒一樣可憐兮兮。

　　「那你想再遇到一次蝙蝠俠嗎？」眼前的羅賓大概找回以往的冷靜，他板起臉來，並且雙手交叉於胸前，一副「生命與死亡都擺在你面前，請你自己思量後再決定」的表情。

　　

　　Conner立刻噤聲，像隻耳朵耷拉下來的狗兒，即便百般不願，也只能乖乖聽話。

　　

　　「那我們明天可不可以見面？」Conner的表情肯定是楚楚可憐的，因為他看見Tim的冰山表情稍稍融化了下來，「拜託？」只差沒搖尾巴了。

　　「不行。你不能來高譚。」他咬咬下唇，並嘆了口氣，態度稍稍軟化了點，但還是沒有退讓。

　　「但是你可以來我家啊！」Conner眼睛一亮，自認為提出了個非常棒的方案。

　　

　　可是事情有一點出乎Conner的意料之外，因為Tim並沒有回應他，反倒沉默下來，並撇開了視線，似乎在思考什麼……思考要怎麼拒絕他嗎？Conner皺起眉，心裡忍不住焦急了起來。

　　

　　「Tim？」

　　「趕快回家吧Conner，別再來高譚了。」

　　

　　眼前的紅色知更鳥沒有正面回答氪星男孩的請求，反倒岔開話題，並且掏出抓鉤往旁邊的高樓射出，在Conner繼續追問之前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徒留Conner傻傻地仰頭望著知更鳥消失的方向，以及一地的心碎。

　　

　　※※※

　　Conner托著腮但心思完全不在課堂上。他不斷地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事：他冒險去高譚找Tim，然後不小心「巧遇」了蝙蝠俠並且還幸運地撿回一條命。接著他偷偷地繼續探險著，並且遇到了正在救人的羅賓，當下他才把羅賓、知更鳥和Tim串連起來。他詢問是否能繼續跟Tim見面——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詢問，但他就是想問——結果被Tim不冷不熱的……呃，算是被回絕了嗎？總之，Tim並沒有回答他的提問，但是Tim的態度似乎表明不大願意再與Conner見面。

　　Conner是越想越不甘心。

　　為什麼Tim不想跟自己見面也不說原因？就算是情侶分手，也要有原因啊！劈腿也好，個性不合也罷，反正就是不能一聲不響的扭頭走人。

　　

　　「你在聽我說話嗎？」說話者用手在Conner眼前揮了揮，「Conner？」

　　

　　此刻被呼喚的人才回過神來，並發現原來已經下課了，而且是他夢寐以求的放學時間。很好，他不需要繼續在這狹小的教室裡一個人胡思亂想的，他現在就要立刻動身，並且要求Tim說清楚講明白。

　　

　　「Conner，我們打算……」

　　「對不起，Anna，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他抓起包包，隨意瞥了身邊的同學一眼後就立刻衝出教室。

　　

　　※※※

　　蝙蝠是夜行性動物，大白天的應該就不會出來了吧？Conner再度溜進高譚市，心想著早上來就可以避開那隻大蝙蝠了，雖然羅賓也是要到了晚上才會在城市裡蹦蹦跳跳。不過呢，氪星人的優勢就是不一定要用一般大眾的搜尋方式才能找的到人——超級聽力在此刻是非常出色且管用的能力。

　　當然，因為太陽還高掛在天空中，所以Conner也沒辦法隨心所欲地飄來飛去，但他可以盡可能掩飾自己的身份又迅速地穿梭於人群之中。

　　幸運女神真的很眷顧他，他才剛進入高譚、使用超級聽力不久，就即刻發現了Tim的聲音，而且還在附近！而Tim聽起來似乎正在跟別人說話，而且語氣似乎挺愉悅的——不知怎地，Conner有一點點的吃味。

　　他循著聲音像是在順藤摸瓜似的，快步地穿過幾個街口，而Tim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彷彿就快迎面而來。Conner心想，一定就在附近，他引頸期待並且四處張望著，突然間一張熟悉的臉孔映進Conner的眼簾：就在馬路的對面，他看見沒戴多米諾面具的Tim正漾著迷人的笑容，他似乎正在跟旁邊的人說話。

　　人行道號誌由紅轉綠，Conner壓下立刻衝上前的衝動，並且當人群開始移動之後，Conner才看見方才被人群擋到的，站在Tim身邊的人。而也在此刻，Conner感覺自己的腳彷彿生了根，他愣在原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站在Tim身邊的是一名大概二十歲左右的男性，黑髮藍眼，長得帥氣迷人，大概會是女性們心目中的夢中情人、白馬王子。重點是，那男人的手勾在Tim的肩上，並且兩人看起來相當自在且親密。

　　Conner往後退了一步，轉身，拔腿離開，把自己淹沒在人群之中。